蚊蚋一样的咕哝和带着血腥味的吻,一同落在了卫渊的耳畔,风晚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“……别走,哥哥……”
炙热的唇,急切地一遍又一遍在他脸上印下亲吻,卫渊突然间感到惶惑,连忙推开身边的人。“风晚来,你又在作什么妖孽?!”
风晚来一双眼睛如春桃带雨,只是眨了眨,豆大的眼泪就掉在了卫渊的脸上。
“你——”怒骂终究还是没有出口。
卫渊叹了口气,伸手擦掉了那汪汪的泪。
可那些眼泪一旦冒出来就像是堵不住了一样,怎么都擦不干净。卫渊忍不住恼火,“够了!风晚来,你都多大的人了,哭个没完没了,到底丢不丢人?!”
风晚来抽抽搭搭,卫渊忍无可忍翻身把他压在身下,掌心捂住那喋喋不休的嘴,“闭嘴,再哭信不信我杀了你?”
风晚来也不知听懂没有,哭声倒是止住了些。卫渊微微撤回些力道,垂眸问:“林鹿死了?”
风晚来摇了摇头。
“为什么骗我?”
“想惹你生气。”风晚来的眼泪又上来了。
卫渊感到无力,“你就是个疯子。”
风晚来抱着他的胳膊,张嘴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。卫渊吃痛想收回手,风晚来又忽然很殷勤地舔了舔那齿痕,好一会,才闷声说:“我恨你。”
卫渊不语。
“我恨死你了!”骤然拔高的音量让风晚来又连着猛咳了几声。他眼角绯红,不管不顾搂住卫渊的腰,把头和血一并埋进卫渊的肩窝。“我每日每夜,每时每刻,都想一剑杀了你!——你知不知道……你说话啊!——”
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“我要为师父报仇。”
“好。”
“我还要为自己报仇……”
“嗯。”
“我幻想过无数次手刃你的情形……”风晚来抬起头,趴在卫渊肩上,刚哭过的眼睛尤其地亮,“可是当我再看见你,又无时无刻不在想,只要你说你后悔了,只要你说哪怕一次——就算假的也好——只要你说一次,我就可以原谅你……”
“卫渊哥哥,”他抱住卫渊,“你骗骗我吧……”
夜风透过窗户的缝隙,吹动那豆微弱的烛火。
卫渊面无表情,默不作声。良久才说:“我办不到,晚来。”
他轻拍着风晚来的背,“我没办法去后悔了,你明白吗?”
因为不论如何,此生都再没有一个叫贺别辰的人,如父亲般托举着他了。
覆水难收,深恩负尽。既然悔之晚矣,那他只能将前尘往事一并封存在记忆深处,心无旁骛地,头也不回地向前。
窗外的雪停了,卫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怀中的风晚来,如儿时那样。
“睡吧,晚来。哥哥今晚哪都不会去的。你安心再睡一会,天很快就要亮了。”
早晨,风晚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卫渊的脸。他撑起上身,长发垂在卫渊的脖子上。
大约是觉着痒,卫渊在睡梦中皱了皱眉。
风晚来扬起唇,靠在卫渊肩上再次躺了下来。他抬眼目不转睛看着卫渊的脸,手指不自觉去描摹那轮廓分明的眉眼与鼻峰。卫渊闭上眼睛时,那种沁入骨髓的疏离也随之消散,看起来英俊又温和。风晚来细细摩挲着那两片薄唇,指尖如秋雁般飞快掠过唇锋,又再次折返故地,如此反复轻抚了数回,终于把卫渊给弄醒了。
卫渊掀动眼皮,两人四目相对。
风晚来神色略显尴尬,不自在地收回手。看他那副模样,卫渊却忽然笑了。
“你笑什么。”风晚来拧起眉。
“风晚来,”卫渊止住笑意,“你还是去照照镜子吧。”
风晚来感到莫名其妙,翻身下床,对着铜镜闷闷不乐瞥了眼,脸色不由一僵。
眼睛不知为何肿得老高……
“为什么会——”话才说到一半,脑中的记忆快速闪过。风晚来总算想起昨晚是如何死乞白赖抱着卫渊不撒手,是如何哭哭啼啼在对方耳边诉说衷肠……
终于,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彻底沉了下来。
“……有蚊子。”他的解释很苍白。
卫渊不置可否地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反驳在这冰天雪地为何会有蚊虫叮咬,算是给风晚来的自尊留了些余地。他走到风晚来身边,伸手探了□□温,掌心覆在对方额前时,两人都愣了一下。
但卫渊面色不改,“烧退了些。”
风晚来看着那宽大的掌心,反应过来时已经握在了手里。
“师兄……”
他捏了捏卫渊手指上略微凸起的骨节,见卫渊想抽回手,心里一急,又哑着嗓子喊了声“卫渊哥哥”。
卫渊满腹狐疑看向风晚来,“你没睡醒?”
风晚来白皙的脸顿时通红,配合着那双红肿的眼睛,在卫渊眼里看着有几分滑稽。
“我不是……”

